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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光纤之父”赵梓森:真正的科学家不需要名和利


来源:楚天都市报

对话“中国光纤之父”赵梓森图文:真正的科学家不需要名和利楚天都市报记者戎钰实习生刘艺通讯员林涛摄影:楚天都市报记者萧颢对话人物赵梓森,1932年出生于上海,祖籍广东中山。武汉邮

对话“中国光纤之父”赵梓森

图文:真正的科学家不需要名和利

图为童年时的赵梓森在做航模

楚天都市报记者戎钰实习生刘艺通讯员林涛

摄影:楚天都市报记者萧颢

对话人物

赵梓森,1932年出生于上海,祖籍广东中山。武汉邮电科学研究院高级技术顾问,武汉·中国光谷首席科学家。1995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

1977年他研制出中国第一根实用型光纤,建立了中国的光纤通信技术体系,架设起连通全国的光纤通信线路和推动光纤到户工程。

作为中国光纤通信技术的主要奠基人和公认的开拓者,他被誉为“中国光纤之父”,为我国光纤通信事业作出了杰出贡献。

对话背景

8月9日下午3时,在位于光谷的邮科院宿舍内,赵梓森院士向记者回顾了他科技报国的辉煌一生。

虽已86岁高龄,但赵老耳聪目明,思维敏捷,还不时来点冷幽默。他还将记者的采访提纲逐条做成PPT文件投放到电视屏幕上,尽显理工科背景的严谨。

采访开始前,记者先跟赵老开了个玩笑,“您是中国光纤之父,您家上网速度一定超快吧?”赵老乐了,摆摆手说:“那也不能搞特殊,还能单独给自己家拉一根光纤啊?”

我不是高智商的学霸

楚(楚天都市报):您出生于1932年,整个童年青少年都在动荡岁月里度过,但生活的磨难并没有影响您对知识的渴望。

赵(赵梓森):这要感谢我的母亲,她没有念过书,不识字,家里非常贫困,小时候被卖到一个医生家里做丫鬟,帮忙做饭做清洁。她看到人家的生活,才明白原来知识是那么重要,她当时就想:将来如果我有小孩,一定要让他们都上大学。后来她嫁给了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自己踩缝纫机做衣服卖,挣了钱就开了一间小店,靠卖牙膏牙刷让家里8个孩子都上了学。

楚:那您上学时是比一般孩子都聪明的学霸吗?

赵:没有没有,我智商不是特别高的。我7个月早产出来,当时差点死掉,所以老是生病,记忆力也不好,小学时很多科目不及格,凡是需要背诵的,英语历史地理全都不及格。唯独数理化很好,因为喜欢做模型飞机啊,所以物理什么的都学得好一点。因为偏科太严重,我上了一个很差的高中,考大学也不敢报热门专业。以我的成绩想考名牌大学?不可能的,所以第一年就考了农学院,但是上了一年我发现,怎么都是要背诵的科目?我不感兴趣啊,就回去请求母亲,要重考大学。

楚:您的家境并不富裕,母亲支持您吗?

赵:她支持,愿意多花一点学费,1950年我考上私立的大同大学电机系,成绩马上就好了,因为我喜欢这个专业啊,适合我的特长,那肯定能做出成绩的。一年后,学校被合并到公立的上海交通大学,就不需要母亲出学费了。

楚:那个年代敢重新高考,有些奢侈啊。

赵:我坚信,好专业比名牌大学更重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专业,将来一定有前途,因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4年大学不及40年自学

楚:您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武汉电信学校当老师,做了20多年中专老师,会不会觉得才华无处施展?

赵:当时跟我一起分配来的大学生,有清华大学的第一名,有其他名牌大学的,他们都觉得在中专教书很容易,不在话下,平时都在打牌下象棋。但我在思考,国家需要大建设,你只要有本事,就一定有事情可做,有大事可做。所以那时候我天天学习,把研究生课程学了,把日语英语俄语都补上了。我不觉得自己的才能没有得到发挥,因为教书不容易,我以前不是考第一名的人,但我当老师,我的班级平均分数永远第一。不要觉得自己只是个中专教师,将来会有大事给你做的。你学4年大学有什么用啊?我是40年天天都在学。

楚:40年前大家对“用玻璃丝通信”都持怀疑态度,但您抓住几次重要机会,推动我国光纤通信研究迈入“快车道”。为什么您有这种自信?

赵:1973年我听说美国有人在做用玻璃丝传输信号,立刻去省图书馆查,整个图书馆只有一本美国的杂志,一翻果然有。我相信这是真的,那我也要做。后来我看到美国用3000万美金做出来30米长的样品,我说,不得了了,光纤的诞生将引发一场通信技术的革命。

楚:您如何让大家相信这条路能走通。

赵:1976年,原邮电部组织“邮电工业学大庆”展览会,要下属部门提供新技术展品。我做出来十几米的玻璃丝,设计了电子线路,要通过玻璃丝来传递黑白电视机的信号。预展那天,时任邮电部部长钟夫翔来参观检查,钟部长看到我们的光纤通信演示很惊奇,他要亲自去把光纤拿掉再接回去,验证是不是真的能接通信号。我说,因为我们没有精密的仪器,设备是用螺丝钉和橡皮泥固定的,拿下来就不好放回去了,我让他下个星期再来验证。后来他真的来了,这次他拿掉光纤,信号没了,再接上去,电视信号恢复。钟部长笑了笑,走了。两个星期后,我们院收到邮电部文件,说“光纤通信是邮电部重点项目”!我们院长问我,需要多少钱多少人?我说,全部人都上还不够,因为我要做几万公里的玻璃丝,要开光纤工厂,要做数字通信。院长说,听你的,全部人都来做这个。

楚:我这种外行无法想象玻璃丝能传输信号。

赵:玻璃是可以透光的,利用玻璃的全反射,信号就可以转弯,通过足够长的玻璃丝输送到千里之外。以前咱们都是用电缆,但玻璃丝的优点更多,那我们要做的,就是提纯出无杂质的透明玻璃丝。

金钱买不来我的高兴

楚:中国光纤现在占据世界光纤市场的半壁江山,您也被称作“中国光纤之父”,您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头衔时的感受吗?

赵:记不得了,我从来不记得什么荣誉,重要的是你这个人为国家为老百姓做了什么有用的事。个人荣誉相当于给你头上加个光环,我之前去张家界,被人认出来说:这就是赵梓森,做光纤的。你看,我头上有了光环,就要特别注意,过马路都要看清楚红绿灯,不然被大家说:赵梓森不遵纪守法,就糟糕了。

楚:您是什么时候有了要做科学家的梦想。

赵:1937年日本人到了上海虹口,抢了我们的房子,我们全家逃到英租界。我当时就想,如果用大刀长矛打仗,我们肯定能赢,因为人多。但是用飞机大炮,我们就赢不了,因为科技不发达。那时候我就知道,科技落后有多可怕,就坚定了科技报国的决心。这些经历对我的人生影响很大,所以我怎么能不爱国?

楚:您感觉现在想做科学家的人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

赵: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现在想钱的人比较多,老是想怎么赚钱。科学家一般不会有很多钱,够吃够用就可以了。我的钱不多,也不想要钱,就是一心钻在科技上,希望做出东西来。现在我最高兴的是看到中国人都在用光纤,这种高兴不是用钱能买来的。所以真正的科学家是不要名和利的,只想自己的科研成果能被大家用。

楚:一说到科学家,大家的印象就是:不爱社交,在实验室里苦干,对吃喝玩乐没兴趣。这是偏见吗?

赵:不爱社交是事实,因为没有时间,钻研科学需要大量时间。但在实验室不苦,我喜欢在实验室从早待到晚。做我喜欢的东西怎么会累呢?科学家都喜欢做实验,喜欢思考“为什么是这样”。但科学家也有玩乐的兴趣,爱因斯坦就喜欢拉小提琴,我也拉,80岁以前一直坚持拉小提琴,现在手指反应不灵活了,拉不动了。

楚:您想念实验室吗?

赵:想啊,但想也没用,不可能回去了,我已经86岁了,早该退休了。单位很照顾我,我现在的生活很舒服,但是对社会没有贡献啊。(您觉得自己还能干下去?)我相信自己,我还干得动,我的脑子天天都在动,就是喜欢做实验。

[责任编辑:徐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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