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戾气与乌合之众

2014.11.14 第72期 作者：胡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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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天内，网络上最火的词莫过于“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我项链两千块”。公交车上吃瓜子男青年被西服男劝阻，自称脖子被打伤一路纠缠，反复念叨“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长达8分钟，西服男忍无可忍愤而打人，闹剧以司机劝阻告终。女子霸占取款机梳头化妆，被排队彪悍女打倒在地。两则视频突然走红，围观者在观战过程中产生一种类似看小丑表演的戏谑感、反感的共鸣和一打为快的泄愤感。

公共场所因为微小道德摩擦而引发的怨怒之所以如此深入人心，恐怕是因为几乎人人都会遇到。拥挤的环境、陌生人的近距离接触、长时间的交通拥堵、排队等候，都是心理学中加重心理负担的重要因素，每年春运引发的狂躁纠纷、跳车等事故也多因此而来。在此环境中，如有人以微小的道德失序行为触犯到旁人，一场纠纷将点燃当事人心中积压的情绪。

偶然的口角摩擦，或偶然的无理之人引发的争吵斗殴之所以扩大成司空见惯的普遍现象，除了肇事者举止言语欠妥，恐怕还有更深层和广泛的原因。

城市管理者：别把一切交给群众自发调节

以公共矛盾最集中的公交车为例，十多年前，为了控制成本推行城市“自动化”，除北京外的大多数中国城市逐步取消了售票员岗位，从此公交车成了群众自发调节的小社会，即所谓“乌合之众”，靠自律维持平静，面对矛盾人们本能的趋利避害。随着城市发展，地铁、商场逐步减少了柜台及服务人员，社会正在日益“自发自觉”。在公共场所中产生的一切矛盾，也就诉诸于自觉自律，和个人素质。

尽管“精兵简政”极大的降低了社会管理成本，也让城市看起来更加“现代化”，但每天发生在各个角落的陌生人间的矛盾也因此处于无人管辖的状态。每个身处仗义执言位置的“西服男”恐怕都希望有个管理者来为自己说理撑腰，而每个处于同一车厢的乘客也希望有人伸张正义快点平息噪音——但很显然那个主动伸张正义的人不会是他们自己。

在这个不断强调政府把权利还给人民，把管理还给市场，把选择交给群众的时代，或许对于公共场合的管理，并不能如此简单的坐视不管，以达成“现代化”。尽管保安、城管执法者、环卫工人在劝阻不文明行为时也时常遭到辱骂甚至攻击，但显然“权威人士”的存在和介入，仍会让群众间自发的道德批判更加有理有序，避免事态的无序发展。与此同时，鉴于乘客或路人的趋利避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本能反应，恐怕只有权威管理者才能在此刻为仗义执言者提供有力的支持和保护。

道德尴尬的亡羊补牢：管理应比教育先行

在“瓜子男与西服男纠纷”事件中，我们注意到一个有趣又让人寒心的现象，在长达8分钟的争吵中无人劝说制止，而当西服男被纠缠无法下车，怒不可遏挥拳打瓜子男时，乘客中则有人指责其不该打人。这一吊诡的情况让人想起鲁迅在七十多年前留下的遗嘱——“损着别人的牙眼，却主张伸张正义，这样的人万不可与他往来。”可见让鲁迅孤独的疾呼反而受尽冷眼的境遇到如今仍未改变。

何时能改变呢？恐怕在未来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改变。只因人们的伸张正义的崇高道德还没能盖过趋利避害的本能。与其过多指责围观者出于自我保护本能的冷漠，倒不如究其原因而改之。

改善途径有三，其一即通过“从娃娃抓起”的道德教育提高人们的道德素养，其二是通过权威部门的惩恶扬善来保障社会的公正和对好人的保护，其三则是增设管理者和警醒设施，改变公共场所“乌合之众”纯粹自律自发的局面。

从效果来看当然教育使然最为持久，但从急迫改变现状来看增设公共管理岗位和完善惩恶扬善体系则更为立竿见影。增设管理岗虽然增加了公交体系及市政的人力成本，但从长远来看，增加了就业岗位，乘客和司机的安全感、幸福感更有保障。当然，这样的意见采纳与否，取决于城市管理者更看重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

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所有公共场所的仇怨，不过是个人的肆意与管理的缺失、环境的漠然共同造成的矛盾。小小的仇怨在网络上成为笑料，在当事人心中，不治将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