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前后收入倒挂”不仅限于国企

原标题：“退休前后收入倒挂”不仅限于国企

据《中国经营报》报道，政府机构在调研中发现，部分国企出现了退休后收入高于退休前收入，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提前退休”。

在笔者看来，“退休前后收入倒挂”的现象远非仅限于国企。只要涉及的人员是城镇户口的非技术蓝领劳动者，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农民工也能干，那么，不管这些劳动者就业于国企还是民企，都可能出现退休前若干年找不到工作、没有收入，或虽有工作但收入很低、“退休前后收入倒挂”的现象。换句话说，就是退休前几年的工资比退休金还低。

为什么会出现“退休前后收入倒挂”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弄清楚，上述城镇职工的工资是怎么决定的、他们的退休金又是由什么决定的。

我们知道，中国城乡之间的生活水平与生活开支存在很大差异。具体来说，乡村人口的人均消费支出长期以来大体上相当于城镇人口的1/3;目前乡村住房单位成本只相当于城镇商品住宅的1/6。因此，只要家属(如子女、老人)生活在乡村，进城就业的农民工家庭的最低限度生活开支，就比全家生活在城镇的市民低得多。

因为生活开支低，所以农民工能够接受的工资远比城镇户籍职工所要求的低。就是靠低工资的原因，在城镇制造业、建筑业、餐饮服务业等农民工也能胜任的工作岗位上，农民工才取代了城镇户籍职工，成为这些行业的主力。

面对农民工的竞争，在上述行业工作的城镇户口非技术蓝领劳动者只有两种选择：或者与农民工同工同酬，或者放弃工作，靠失业救济金或城镇最低生活保障金度日。无论选择哪一种，他们的收入都偏低，在城镇生活都会有困难。

受到农民工冲击的还有最低工资标准。国际上，最低工资一般相当于生活在当地的职工平均工资的40%~60%。但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中国农民工的平均工资只相当于城镇职工平均工资的55%~60%。中国现行的最低工资则相当于农民工平均工资的40%~60%，即相当于城镇职工平均工资的 25%~30%。对于城镇户籍职工来说，如此低的最低工资标准，已经丧失了保障城镇户籍劳动者个人及其家庭成员的基本生活的功能。

与工资不同，法定退休金至少应保障退休人员(主要是市民)在城镇的基本生活，退休金的高低不受农民工低工资的影响。既然城镇制造业、建筑业、餐饮服务业的工资水平是与农民工“工作在城镇、家属在乡村”条件下的生活水平相匹配的，而农民工家庭的生活开支又比市民低得多，出现“退休前后收入倒挂”也就不奇怪了。

如《中国经营报》报道所说，“退休前后收入倒挂”带来的弊病是刺激劳动者提前退休。如果类似制度(如城镇现有的只面向户籍居民的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即低保)也存在同样情况，则还会导致处于劳动年龄段的市民宁可吃低保也不工作。在城镇劳动力(包括农民工)大大供过于求时，把劳动生产率相对低的市民养起来，把工作岗位留给劳动生产率高的青年农民工，倒是有利于劳动力资源的优化配置。但当现在城镇出现招工难时，这种一方面没人干活，另一方面城镇居民“工作不如不工作”的负面效应，就会显现出来。

解决“退休前后收入倒挂”可以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提高工资，另一种是降低退休金。降低退休金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中国企业退休人员退休金水平本来就不高。至于提高工资，由于工资是由劳动力市场的供求决定的，因而能否涨工资要看农民工是否供小于求。

在笔者看来，2004年全国性民工荒爆发，缘于青年农民工的供不应求，从而迫使用工单位不得不招聘年龄更大、劳动生产率相对低的大龄农民工。到 2014年，年龄在50岁以上的高龄农民工数量虽然达到4685万人，但只占乡村同年龄段劳动力的1/3。考虑到一部分乡村劳动力因种种原因无法成为农民工，笔者预计高龄农民工大约5年后会实现供求平衡。

高龄农民工供求平衡意味着乡村剩余劳动力的蓄水池已经见底。由于城乡年轻一代多数为追求好工作而选择上大学或技校，因而城镇非技术劳动力的新增来源只能主要依赖另外一个蓄水池——40岁以上的城镇中老年劳动者。如果用工单位必须雇佣这些城镇户籍职工，工资就得上升到能令这些职工接受的程度，即上升到足以维持市民生活标准的地步。只有这样，“退休前后收入倒挂”的现象才会消失。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