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里 他们的天地如此狭小

原标题为：本报记者探访武汉流动儿童

          图文：大城市里他们的天地如此狭小

图为：杨惠一家在吃晚餐

图为：姐姐杨惠在店里辅导弟弟功课

本报记者：刘利鹏 郭徽 摄影：记者曲严

有这样一群“流动的花朵”，他们随着父母远离家乡，来到陌生的城市。他们大多已习惯所在的地方，但又与脚下的土地有着难以言说的距离。他们有着和城里同龄孩子一样的天性，却有着不一样的生活和期待：他们希望能有自己的小房间、希望父母多陪陪自己、希望上学不再那么难……

父亲的工作台是妈妈的灶台又是孩子的写字台

人物档案：杨惠（化名），女，13岁，江西赣州人，从小生活在武汉

在青山区友谊大道“和扬门窗”店里，店主杨志良有一张做塑钢门窗的工作台，妻子邹美珍做饭时，这张工作台就是灶台。等两个孩子放学回来，这张工作台又成了孩子的写字台。昨晚，在20瓦的日光灯下，弟弟趴在满是铁锤等工具的工作台上写作业，姐姐杨惠站在后面仔细看着。

“我最希望，以后能有自己的房间，有张写字台，还可以装些自己的小秘密。”杨惠托着腮帮子认真地说。在这个20平方米的店里，放满了门窗安装材料，地上满是塑钢碎屑，门口小角落是一家人的“厨房”，下雨时，斜斜飘落的雨点不时落进锅里。

杨惠在钢城十一中读书，弟弟杨华（化名）读小学。节假日里生意忙，父母出门接活，守店的任务就是杨惠的了。家里事情多，13年来，她只去过2次公园。“想出去玩吗？”记者问。杨惠看了看父母，紧咬着嘴唇说：“不想！”

杨惠的父母老家在江西赣州，十多年前来到武汉，兜兜转转几年才落脚青山区。妈妈邹美珍说，每月赚的钱，除去房租，只能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及孩子的学习费用，一家人租住在附近社区一套小一室一厅里，一室是父母住，姐弟俩住在厅里，摆着高低床。父母守店较晚，她要用煤炉烧好热水先让弟弟洗漱，还要督促弟弟睡觉。不过，尽管在城市里生活很局促，但杨惠还是很喜欢武汉，不太喜欢过年回老家。“武汉没有那么多泥巴。”杨惠说。

从留守到流动父母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人物档案：李雅，女，13岁，河南信阳人，6岁时随爷爷奶奶来汉。

李雅长得文静秀气，笑起来如花般甜美，而这甜美笑容，她的父母却难得一见。李雅出生后不久，她的父母就离开河南信阳老家，到北京打工，她则一直交由爷爷奶奶抚养。从那时起，李雅就很少有机会能见到父母。“小时候记不清父母长什么样，长大了才记住。”说到父母，李雅的笑容黯淡下去。在她眼里，父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李雅在老家“留守”了6年后，又成了一名流动儿童。2006年，爷爷奶奶带着6岁的她，从河南老家来到汉口复兴村开了家米店。而她的父母，则带着小她2岁的弟弟，依然在北京漂泊。

“还不是为了娃，为了生活。”爷爷李殿峰说，老家很穷，儿子和儿媳为了抚养李雅和她弟弟才不得不出外打工，一年的辛苦也只能挣点生活费和学费。除了过年，一家人难得见上一面。

在武汉7年的时间，李雅渐渐习惯了吃热干面、说武汉话，也习惯了父母长期缺席。有一年春节，父母带着弟弟回武汉团聚。进门后，久违的一家子忙着互相嘘寒问暖，看着有些陌生的父母和弟弟，爱笑的她却怎么也笑不出，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再也无话可说，让家中热闹的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想见又不想见他们。”李雅说着突然低下了头。她说，看到别的同学和父母在一起时，还是会想到父母。“6月份毕业的时候，爸爸说会回来一次。”李雅笑着说，笑容里分明带着几分欣喜与期待。

父亲辞职找学校希望女儿不再“流动”

人物档案：邱紫莹，女，12岁，黄陂农村，2岁时随父母来汉

邱紫莹的父亲邱宾，10年前和妻子一同来汉，带着女儿靠打零工维持生计。今年6月，女儿邱紫莹即将面临小升初，父亲为了给孩子找个好学校，甚至辞去工作，专门跑这个事情。

“没文化只能打工，但打工收入不稳定，生活压力很大。”邱宾说，为了让女儿不再像自己一样，他决心让她尽可能读个好学校。邱紫莹6岁上小学时，邱宾就曾跑过多所公立小学，但由于户口不在本地，高额的借读费让他望而却步。最终，他只好让女儿在一所条件简陋的民办小学读了四年。2年前，邱宾费尽了周折，才让她转到民办春苗小学。凭着聪颖和勤奋，邱紫莹的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眼看今年6月就要毕业，她的父亲又开始四处奔波。“爸爸一个多月没去打工，就是为了给我联系个好初中。”邱紫莹说，她们学校本有一所对口中学，但父亲想让她读更好的学校。邱宾说，他们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没有更多的选择。一个多月来，他跑了十几所教学质量较好的中学，但不是被一口回绝，就是要交高额的择校费。邱宾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好学校，他准备举家搬回黄陂，在当地给女儿找一个好学校。“不能让她再重走我的路，希望她成为不需要流动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