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肯锡全球资深董事华强森：武汉需要讲一个新故事

麦肯锡公司全球资深董事，麦肯锡全球研究院亚洲主任华强森记者彭年摄

原标题：麦肯锡全球研究院亚洲主任华强森：

武汉需要讲一个“新故事”

能流利的用中文对答，“筷子功”了得，自称“很能吃辣”，华强森显然是个“中国通”。

上世纪80年代就曾第一次到武汉，替中央商务区、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做过规划发展方案，还曾帮助武汉市政府制定过考核体系，华强森也可算是武汉的“老熟人”。

作为全球最顶尖的咨询公司，麦肯锡公司全球资深董事、全球研究院亚洲主任华强森已在上海生活了20年。这使他又能以一种更为国际化的视角，来观察中国不同维度的城市发展。

“上海始终讲的还是一个国外的故事。武汉原来讲的是一个关于大国企、重工业的故事，现在需要讲一个新故事。”昨日，刚下飞机的华强森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

谈产业

多支持中小企业

才能用好“智慧资源”

记者：传统来看，武汉有两大顶层优势，人才和地理位置，您怎么看武汉的优势？

华强森：我认为，武汉市最宝贵的是“智慧资源”，这也是武汉最大的优势。但这相当于是“原料”，怎么把“原料”加工成“产品”，这也是最大的挑战。

地理位置固然重要，但重要性已经不及原来。原来中国的交通网络不发达，武汉处于这么一个战略位置上，大的公司都要来设点。现在整个交通网络发达了，地理位置的意义就没有原来大了，反而是怎么把交通整合成一张网络更为重要。

记者：从经济发展政策上，武汉应该怎么留住更多的大学生？

华强森：武汉以前的经济靠国营企业为主，未来这条道路是不可取的，也不可能留住更多的年轻人。长远来讲，国企的关键词是“安全”，重工行业也是如此；而民营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的关键词是“市场化”、“创造性”，这些行业能够吸引更多的年轻人。

在这方面，我总愿意拿杭州作比方。杭州没有中心的地理位置，没有很大的大学，但是凭借阿里巴巴创新的商业模式，以及非常多的中小企业，实现了经济的蓬勃发展。武汉应该从中学到什么，一定要多多支持中小企业。

谈环境

环境成本迟早是要支付的

记者：您看今天武汉空气不是特别好，怎么看环境污染的问题？

华强森：现在哪里都一样。这不只是中国的问题，世界很多国家都曾走过这样一个阶段。

上世纪80年代，我还在洛杉矶读书。当时我住在山上，每天下山上学。山边有一座大楼。我清楚地记得，雾霾一天天长高。今天到了7层楼的位置，明天是8层楼，后天是9层楼。空气糟糕的程度，绝对不输今天的中国。

那么这是一个阶段。既然有这么多前车之鉴，中国应该及早意识到，环境成本迟早是要支付的。当然，你可以选择或早或晚。

中国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但要改变不是一夕之间。我想需要5至10年的时间。  

记者：您了解，现在有些世界500强雇员因为天气，不愿意来中国工作么？

华强森：确实有这样的情况，特别是有孩子的西方人。但我想强调，比起空气污染，水污染对人体健康的影响其实更为严重。我们知道武汉有四分之一的面积都是湖泊，这对武汉市资源也是挑战。

记者：您认为治理环境的根本之策是什么？

华强森：50%的城市或城市内区域不应该以GDP为考核依据。

我们认为，应该以“功能区”为考核依据。比如说，武汉的东湖高新区定位高新技术发展区，那么该区域长官考核内容就是高科技；比如东湖风景区是生态区，那么考核目标就是环境质量。

谈城市化

地铁是对城市最好的一项投资

记者：您曾说过，越大的城市越成功，能成为巨型城市群的中心城市的话，债务风险就非常小。武汉正处于大建设时期，您怎么看建设与债务的矛盾？

华强森：是的，集中式发展的城市效率更高，债务风险更小。武汉正大力发展基础设施建设，从长远来看，这对武汉的辐射能力非常必要。

我们评估，中国的基础设施投资是不足的。世界上，基础设施带来的GDP增量占总体增量的60%左右，而中国还远远低于这个水平，所以这方面的投资仍然很有空间，也应该有不错的收益。因此，我们认为中国包括武汉的政府债务是安全的。

特别是，我们知道武汉每年都要通一条地铁，地铁是对城市最好的一项投资。因为它可以最大限度地让市民有相对均衡的工作、居住机会。如何利用地铁带来的机遇，开发周边土地，将对城市未来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记者：您觉得武汉城市化进程中最大的挑战是什么，能否给我们列一个“不要做什么”的负面清单？

华强森：不要隐藏。将城市的发展战略公之于众，多讨论，并用一个开放的心态接受别人的意见。

不要以国营经济为主。支持更多的私营中小企业的发展。

不要忽视环境成本。未来宜居与否会是人才流动的重要依据。

不要考虑“小武汉”的概念。武汉要做“大武汉”，要积极带动周边“8+1”城市圈的一体化发展。

不要片面拷贝其他城市的发展路径。“特区”很多，成功的“特区”却是有限的。把自己擅长的东西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