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辞职重获自由：官员越来越难当？

2014.7.17 第58期 作者：胡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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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正在用脚投票，是一个鲜明的标志——当官越来越难，趁年轻气盛，不如另谋他途。僵化的官场体系瓦解了冰山一角，这大概是迫于反腐浪潮的压力，却或将是中国官场进入“正常化”的一个不小的进步。”

近日，随着反腐风暴的持续推进，官员频发落马仍在不断上演，而吸引笔者注意的，有两件事，一是呼吁多年的全国公车改革正式落地，二是首次有官员辞职见诸报道。

“辞职获批，虽然有点旷日持久，且法定程序尚未走完，不过木已成舟，可以长长地舒口气了，这一刻，仿佛云淡风轻，自由的气息似微风拂面。”2014年7月15日，浙江平阳县副县长周慧的辞职感言在网络上传开。从今年中央到地方掀起的反腐风暴以来，首次有官员以辞职方式弃离官场，引起一阵骚动——过去每有公务员和官员抱怨公职人员不好当，就有群众质问为何却无人辞职，如今，真的有人辞职了。

官员越来越难当，是近来官场普遍的呼声。从中央打老虎到各地打苍蝇，几乎每天都有官员落马，从八项规定到民主生活会，层出不穷的批评与自我批评、频繁走动的巡视组，让官员神经紧张。宴请50人以上需提前报备、宴请仅限亲戚等规定让不少人直呼“过分”。贪官跳车逃亡、高官通奸被揭，百姓看热闹叫好的同时，官员如坐针毡。

选择收入更高、发展空间更大、更适宜自己爱好和特长的职业，本该是现代市场经济中人才流动的基本规律，辞职跳槽再平凡不过。而在官员如此难做的时代，一个县官的辞职仍然引起不小的轰动，一个本来正常的举动击破了人们心理中的“常规”，盖因官员一直被认为是最厚禄最风光的“终身职业”，“学而优则仕”的必然途径积淀在中国人的骨髓中，对官场和官职的崇拜已经压倒了职业选择的自然规律。辞职本身，代表着一种倾向的反转——官场之难，已经击败了既往的光环，官员决定重新选择自己的职业和人生，不再一条路走到底。

很难说周副县长的辞职是否会引起效仿和风潮，但官员正在用脚投票，却是一个鲜明的标志——当官越来越难，趁年轻气盛，不如另谋他途。僵化的官场体系瓦解了冰山一角，这大概是迫于反腐浪潮的逼迫，却或将是中国官场进入“正常化”的一个不小的进步。

当官本来非易事 不舒服就对了

“反腐纠风之下，官员“越来越难当”的印象，正在恢复其作为一个正常社会职业的本来面目——和任何企业职工一样，它必须遵循基本职场规范纪律，并承担相应的考核辞退风险。”

笔者近日常听身边公职人员抱怨：上班迟到几分钟也要扣考勤，闲来无事不敢打牌玩游戏，食堂摄像头盯着不许剩菜剩饭，群众来访生怕是暗访组丝毫不敢怠慢，电话一响浑身紧张……这些频繁见诸报端的“纠风问题”正在成为折磨着每个基层公务员的“鞋中砂砾”。然而，平心而论，上班不迟到、工作时不玩游戏、尊重来访者、不浪费公共资源，诸如此类正是广大企业员工进入职场最基础的规范，我们的公务员们何以如此难受？

官员安逸舒适的印象，恐怕是长期缺乏监管和高福利造成的“历史遗留问题”，由此引发越演越烈的考公务员的热潮，仿佛考过则“一劳永逸”。反腐纠风之下，“越来越难当”的印象，正在恢复其作为一个正常社会职业的本来面目——和任何企业职工一样，它必须遵循基本职场规范纪律，并承担相应的考核辞退风险。

2010年，英国首相卡梅伦在北大演讲时曾自我嘲讽的说，“我在英国当首相都没有专门的厨师为我做饭，只能去内阁蹭饭。不仅如此，每年收入全部公开。每两周还要去下院接受质询，基本回来满脸都口水。我要是进了老百姓家，抱着老百姓哭。第二天泰晤士报的标题会是英国首相以无耻的眼泪换取选票。而太阳报的标题则会是英国首相和私生子相认。”一段生动的演说揭露了资本主义官场的“真相”：国家元首毫无特供餐饮、财务公开、难逃犀利质询、甚至经常生活在外界恶意的嘲讽中，然而，其中暗示着一个民主社会的官场的真谛——当官从来就不是轻松的事，甚至，越是高官越是难做。

官员越来越自感艰难，感到来自日常规范的束缚，感到来自纪检部门的压力，感到身边曾经风光无限的同僚正四面楚歌，几千年封建帝国积淀的官场骄傲正被现实的“残酷”压倒，辞职、自杀、逃亡，公职人员们或许正在经历最为激烈挣扎的第一步。

从感受压力，到适应压力，从斗胆辞职，到职业的自由选择，从为名利从政，到为职业理想从政，此之谓官场“正常化”的必然进程；官员从自身的艰难，到体谅每一个劳动者的艰难，民众从质疑反腐尺度，到理解官员也不容易，此之谓官民和谐化的必然进程；从纪检机关的突击纠风民众看热闹，到民众与舆论监督常态化，此之谓民主化的必然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