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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包工头13年免费帮农民工讨薪 经济困顿致妻离子散

2013年10月16日 08:19
来源:荆楚网-楚天金报 作者:赵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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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图文:重庆包工头13年免费帮农民工讨薪

挣的钱全花在了替人讨薪的路上,经济困顿致妻离子散,一个人的战斗还能持续多久?

穆启高从四川老家来武汉已有7天,但仍然没有要回被欠的工钱。10月10日下午,一筹莫展的他找到了向永兴。他从老乡那里得知,重庆籍包工头向永兴,在武汉专门为农民工讨被拖欠的工钱。

向永兴说:“既然找到了我,我就会尽力帮你们办。”当天下午,向永兴带着穆启高夫妇,走进了欠钱的建筑公司。

这笔钱能否要回来,还不知道。但这样的路,向永兴已经坚持走了13年。

1997年,因为自己的一次工伤“扯皮”,包工头向永兴走上了义务为工友“讨薪”的道路,因“要钱”的名气太大,找他帮忙的农民工几乎踏破了他家的门槛。

2011年,他在青山区总工会创办了一个“维权工作室”,坚持做讨薪“义工”。

但义务“讨薪”13年来,向永兴经济困难,妻离子散,人身安全还常常受到威胁。而讨薪过程中遭遇的冷漠与困境,更是让向永兴陷入心理乱仗之中:这份仅靠同情和道德建立起来的事业,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一次意外的工伤

包工头萌发免费讨薪想法

穆启高坐在向永兴旁边,把一个卷边、破损的文件袋,从上衣内口袋拿出来,双手递给向永兴。约10分钟以后,向永兴看完那些签着歪歪扭扭的名字和按着鲜红指纹的打印纸,然后一张张讲给他们听,告诉他们拿回薪水的有效方法和途径。

这个工作室只有4把椅子,2张桌子,面积不足20平方米,墙体结构为活动板房,四面墙壁上挂满了锦旗,来自全国各地的感谢信,都聚集到这间小房子里。

这间工作室创办于2011年,名为“重庆市奉节县在汉农民工维权站”,专门为农民工讨薪、维权。这个“小站”发展了3年,至今仍只有向永兴一个专职人员。

其实在建这个工作室之前,向永兴就一直在帮农民工讨薪。如此这般的执着,动因是他自己的一次工伤。

1993年,18岁的向永兴只身到武汉打工,经老乡介绍,辗转于武汉的各大工地。经一番摸爬滚打,他在1996年“升级”为一个带领二十余人的包工头,当年他只有21岁,在老乡中名声鹊起。

“1997年8月份,我在汉阳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干活,当时几个工人在打井,我在4米深的井下挖土,另外两个人往上提。不知道怎么回事,吊车上一个20多米长的钢架掉下来,打倒了井外的两个工友,井口装满土的铁桶掉进深井,把我砸晕了。”向永兴说起那段往事,仍心有余悸,身体不断做出躲闪的动作,看上去像在重演那个过程。

向永兴在医院昏迷了7天,醒来后发现建筑公司只付了抢救费,此后1个月的住院费,建筑公司始终拖延不付。

“隔壁床位有一个病友的儿子看不下去,帮我跑了一个月,硬是要回了治疗费。之后我又跑了半年,经过劳动仲裁,最终拿到了7000元赔偿款。”向永兴说,奔波半年花的钱远不止7000元,但感念于病友的帮助,也深感农民工维权的艰辛,“那时起,我便萌发了帮农民工免费讨薪的想法”。

一个人的战斗

13年职业讨薪生涯的苦与乐

向永兴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专门帮人讨薪。

1997年的那次事故以后,他开始对劳动法、工伤保险等涉及农民工维权方面的书籍特别感兴趣。但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他,并不能完全看懂那些法律术语。并且,因为自己发生事故时,最开始并没有享受到应有的法律待遇,因此他对法律尚且抱着怀疑的态度。

他首先想到的是,要照搬法律条文,验证是否真的有用。于是,只要一听说有人在工地上受伤或工钱被拖欠,他就跑去帮人“打官司”,而且总是一边跟别人理论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法律条款,翻出来,找一条就反驳对方一句。

但这样的方法太拙劣,容易让别人一眼就看出自己是“野路子”。向永兴开始改变策略,协助受害者找律师,在协商、诉讼过程中请教律师。到2010年左右,他竟能把那些艰涩的法律条文倒背如流。

在帮别人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以后,向永兴认识到,只要认真准备,坚持不懈,那些法律条文规定的东西,都是可以实现的。

10日下午,向永兴掀起工作室门口的一面锦旗,指着一个落款为“陈文学家人”的锦旗说,“这是工作室成立以来,让我最有成就感的一次维权。”

2012年7月,武汉黄陂人陈文学在广西桂林一工地上工作时,突然倒地死亡。当地项目部以“非因工死亡”为由,只答应赔偿3万元,毫无法律常识的家属虽不愿接受,但也无可奈何。一次偶然机会,他们在电视上看到“职业讨薪人”向永兴的报道,便找到了向永兴。

根据相关法律条款,向永兴判断这起事故属于因工死亡。“在法律框架下,谁都逃不脱责任。”向永兴说,出了事绝对不能闹,要靠法律解决,同时也要讲技巧。这起事故,向永兴为陈文学的家属讨到了法律规定的43万元赔偿金。

但并不是所有事故都那么容易处理,也不是每次成功都不需要代价,向永兴所走的路,更多是荆棘丛生。

一条难走的路

“纠心”的事业还能坚持多久

2000年开始,向永兴“职业讨薪人”的名气便在重庆、四川籍农民工中传开,上门求助的人一度让他无法出门。因为“讨薪”的“工作”占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许多工程承包业务转到他手里时,他都无奈婉拒了。

2000年以后的10年时间,尽管武汉市处于大发展、大建设时期,建筑工地一个接一个往外冒,但向永兴的年收入一直在10万元左右徘徊,没有一点增长。

2010年,受名声所累,他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工作了,于是他索性离开建筑行业。2011年,向永兴申请成立了“重庆市奉节县在汉农民工维权站”,挂靠武汉市青山区总工会。作为志愿者,他每个月可以从总工会领取500元到1500元不等的补助,这也成为他现在的唯一收入来源。

“回过头来看,这13年我付出了很大代价。”让向永兴至今心痛的是,因为不断帮人讨薪,他和家人的人身安全,总遭到不明身份者威胁。2010年,身心俱疲的妻子和向永兴离婚,3岁的儿子无奈被送回农村老家,跟年过七旬的奶奶留守,可以说是妻离子散。

向永兴眼神黯淡地说:“妻子跟我离婚,经济来源断绝也是一个原因,我每年挣的钱都花在替别人要钱的路上了,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所以我不怪她。”

一个38岁的男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向记者“说事”时,眼睛里竟闪着泪花。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好人难当。

“是不是什么事都有瓶颈?”向永兴很疑惑,“工作室请律师到工地上做法律宣传,竟凑不齐10个人,许多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出了事又到处托关系;打赢一场官司,解决一个纠纷,拿着结案报告,可以到重庆工会拿500元钱补助,但有人结案后直接消失了,自己出了力却讨不到一点好,心理落差很大;再就是涉事单位或公司很不配合等等……”

为农民工做了13年的义务讨薪人,向永兴现在却陷入了心理乱仗,维权的路还会走多远,尚未可知。脱离了经济支撑,仅靠同情和道德建立起来的事业,到底能坚持多久?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一头扎进去,就这样一直做下去,能做成什么样子,能做多久,顺其自然。”向永兴说。

 
[责任编辑:杨舒鸿吉] 标签:农民工讨薪 重庆包工头 免费 凤凰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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